行山热“擡人”商机　网民激辩“擡人上下山收费上万元合理吗？”

中国四川省本月分别发生两起擡人上下山事件，吸引眼球的原因各异，但共同点是擡人者同样收费过万元（人民币，下同，1万元人民币折合1800新元），在网上掀起一番价值之争，作为局外人的中国网民为此吵翻天，有人嫌贵有人则认为物超所值。

作为登山爱好者的女博主“头铁肖肖”，8月5日发布影片，称自己登顶海拔6112米的勒多曼因峰后，下撤期间被水盆大的落石击中，大腿股骨骨折，脚趾受伤。朋友和当地村民冒著飞石从悬崖上把她擡出，经过12个小时的艰难跋涉，擡到了格西草原。她表示：“感谢他们舍命相救，感谢大山留我一命。”

女子被落石击中骨折困海拔4千米雪山　斥6万元请10藏民擡落山惹议

公开资料显示，勒多曼因峰是一座位于四川西部甘孜州康定县贡嘎山域的高山，景观险峻壮丽秀美，具有较大技术攀登难度和高山滑雪难度，一直是国际登山高手和滑雪高手挑战和追逐的山峰。

这起登山事故引发网民关切后，“头铁肖肖”8月12日再发影片详细介绍救援始末，透露当时受伤后情况危险，朋友本想用背包将她背走未果，无奈只能将她拖行到安全地带。由于山上无信号，多次拨打救援电话无果，她也不知道如何联系直升机等其他救援，最后用对讲机联系了上山时遇到的马帮。

马帮是中国西南地区特有的一种交通运输方式，由一群赶马人及其骡马队按民间约定俗成的方式组织起来。

“头铁肖肖”忆述：“对方走了很远的路，来的时候还有落石。经历了这么多，我是很绝望的，价格是他们开的，六个人每人1万元。”她表示当时并未还价：“擡了整整12个小时，让我少受了很多苦。”

6万元显然价格不菲，很快引发中国网民热议。不少人认为这属于天价救援费，有趁火打劫之嫌。

有网民表示，这个价有乘人之危的嫌疑。海拔4000多米，救援能很快赶来，说明距离不远道路也不是非常难走，落石也并不密集，前后来了10个人，大概率是一帮人有钱一起赚。

但也有部分网民认为生命无价，这笔救援费并不离谱。有人指出，当时的地理环境，伤者无法独立下山，擡担架也要冒风险，花6万元买安全下山和尽快去医院的机会，不算贵。

另有网民呼吁其他人不要煽风点火，并指博主觉得6万元没问题，其他人也别一直说贵。如果一直说贵，甚至去声讨救援者，以后相同情况发生，出钱都无人愿意救了。

《华西都市报》引述事发当地向导刘莉（化名）表示，自己的叔叔是当天擡人的村民之一，救援事件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对参与的村民多少都有点影响。

刘莉认为，6万元并不贵，一是因当事人同意，二是救援艰难。“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没人去擡，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刘莉介绍，被落石击中的情况很罕见，自己从事向导快五年，也就遇到过这一次。“每年勒多曼因峰都有四五起救援，但基本是因为高反（高原反应）。地方也没有这次这么远，之前我了解到的，最多的大概花了3万元。”

刘莉说，从村子出发到事发地再到格西草原大概有40公里，加上海拔较高，还要擡人，救援还是很辛苦的。“救援没有一个固定的价格，都是根据实际情况大家商量。”

事实上，双方事先原本约定六人擡担架，每人1万元，后因路况复杂增至10人，但救援者并未加价。“头铁肖肖”也多次公开感谢藏民舍命相救，并指出高原直升机救援费用贵出数倍，高达30万元，且地形复杂难以实施。

四川省登山户外运动协会会长刘建也表示，雪山上擡人很不容易，当事人如无异议就没问题，“关于救援费，没有统一的标准，大部分是议价。”他认为，勒多曼因峰攀登难度较大，根据当时的环境和当事人的情况，再考虑到救援总人数，6万元其实不贵。

刘建介绍，四川省山地救援总队在甘孜州海螺沟有救援队伍，可开展救援，救援大部分免费，但仅限于海拔低、距离近的地方，“像勒多曼因这种地方，救援队伍去的难度很大。像当时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还是请当地村民救援。”

有自媒体指出，这并非“头铁肖肖”首次爬山遇险。

她曾发过攀爬尼泊尔中北部号称“世界最致命山峰”安娜普尔娜（Annapurna）的影片，透露过程中在落脚点遭遇雪崩，并被埋进雪里，在同伴帮助下成功脱险。

“头铁肖肖”此次在四川爬山获救也实属命大，四川今年已发生数起游客高海拔身亡的事故。一名男游客5月10日在阿坝州四姑娘山镇因出现严重高原反应（也称高山症），送院抢救后不治。不到一周后，一名35岁女游客5月16日在甘孜州稻城亚丁旅游景区内，因高原反应休克昏迷，抢救后不治。

体重超重游客峨眉山重金请轿夫

另一起擡人上下山收费过万、引发中国舆论热议的交易也发生在四川。一名体重263斤（超过130公斤）的男子本月在峨眉山景区坐滑竿（轿子）上山拜财神，请了九名轿夫轮流擡42公里路，共花费2万2100元。

有亲眼目睹的网民称擡轿场面“壮观又豪横”；一些人则认为，男子既然超重，就不应非要上山，更不能让轿夫去擡自己，并称他们赚的都是“血汗钱”。

因负重赚辛苦钱，轿夫一向被视为交易中弱势的一方，舆论也对这些底层百姓是否受到剥削尤其敏感。

有中国旅游博主2022年8月在网上发影片，称自己在重庆武隆天坑游玩时，因半个小时内见无人选择坐轿上山，决定帮助当地轿夫，雇了其中两人擡轿上山，没坐完全程就付款600元。这番看似善意之举却引来网民炮轰，批评博主花钱践踏轿夫尊严。

事件引发网络争议后，当地轿夫表示，他们就是靠这个养家糊口，凭力气谋生计。

舆论本周关注体重超重游客在峨眉山重金请轿夫后，《红星新闻》8月21日引述方姓轿夫称，有人8月15日联系他，称一名体重超重的游客想坐滑竿上山，对方体重达263斤。经协商，对方表示愿出2万1200元请轿夫，负责擡他上山和下山，人数由他们自己安排。

方姓轿夫续称，为保证安全，他们最后安排九人轮流擡。这名超重男子的目的地是半山腰的仙峰寺财神殿，从山脚广福寺到财神殿约21公里，来回擡了10多个小时。一路上，他们四人一组轮流擡，一人负责开路，引来多名行人围观。

另一名参与擡滑竿的宋姓轿夫则忆述，坐轿男子的性格很好，人也很开朗，“刚起轿的时候，下了几分钟的小雨，就把伞给他撑了一下，他就说雨不大不用伞……坐在轿子上，还帮著一起喊号子‘嘿佐！嘿佐！’”

宋姓轿夫说，这名男子对他们服务很满意，回到山下又给每人100元小费，最后共支付2万2100元，还表示明年5月到7月再来，到时会提前联系。

宋姓轿夫介绍，在峨眉山景区，体重150斤以下游客坐滑竿，通常单边价格是每公里240元，两个人一起擡。从广福寺到仙峰寺，正常体重游客坐滑竿来回价格大概6000多元。

他表示：“这样的定制大单比较少，是我从业32年来接的最大一单。”他之前接过最大单子收费6000元。

尽管有人看不惯，认为体重超重游客一掷千金坐轿有“有钱就任性之嫌，但也有不少网民表示支持这种各取所需的交易。有人指九个人轮流干一天活，每人能分2400多元，这样的日薪绝对算高；有人则问，轿夫就是干这行的，游客心疼他们不舍得去坐，那他们拿什么养家糊口？

有意思的是，一些中国网民认为收取上万元擡人上下山是把付费方当菜头砍，但反对中并未提出到底收费多少才算合理。在两起擡人上下山事件中，收费方所提供的服务，实则并非普罗大众所需，算是客制化方案，因此也不受制于一般的市场逻辑规律。

两起事件的关键，无非在于交易是否合法，以及买卖双方是否认为价格合理、成交是否你情我愿、结果是否皆大欢喜，难用道德标准、社会期盼衡量里面的是与非。在买卖双方都对交易过程和结果满意的前提下，也就没有局外人置喙的必要了。

本文获《联合早报》授权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