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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似乎正是对今年,人形机械人走红之路的注解。自宇树机械人,央视春晚一舞倾倒大江南北,机械人变作炙手可热的新贵,相关的研发与投资近乎井喷,小小的布局动作,动辄都可掀起,资本市场亿万银纸追随。
事实上早在2005年,就有两位大头圆身,状似孩童的机械人登陆春晚,为刘德华伴舞。二十载弹指挥间,今年亦近尾声,平地惊雷式的狂潮之下,“机械人Deepseek时刻”的赞誉声中 ,有些疑惑其实从未消失,为什么今年爆发?为什么强调人形?为什么值得热捧?请回答,2025;请回答,人形机械人的“量产元年”。
为什么今年爆发?
约三十间机械人概念公司 年内申港上市
机械人的暖风,去年就已初感端倪。优必选(9880)先作为“人形机械人第一股”来港上市股价劲飙,再有Tesla旗下Optimus,接连迭代亮相。史书一笔,2024年就被称为“人形机械人元年”。行至如今,元年的概念升级,2025年被市场形容为“量产元年”。
资本的真金白银素来敏锐,单从本港看,今年IPO市道畅旺,集资额领跑全球。翻查年内新股,仅计明确提及机械人业务的公司,便有约30间来港递表,成功上市的概念股就有9只。当中,专注于机械人本体的云迹科技(2670)与极智嘉(2590),分别以酒店与物流机械人为专长,尽管尚未扭亏,仍受热捧。
而传统制造业公司,亦纷纷强调机械人概念,博雷顿(1333)、广和通(0638)、禾赛(2525)、挚达(2650)、蓝思(6613)、三花智控(2050)、均胜电子(0699)虽各自主营工程、充电桩、手机零件等,惟集资用途、新增长曲线等均以机械人为亮点。
其他递表公司中,亦不乏在物流、工业、清洁等领域各有所长的机械人公司,藏龙卧虎。结合市场传闻,梅卡曼德、快仓智能、华沿机器人(前称深圳大族机器人)也被指出以保密形式申请来港。
在A股方面,因春晚扬名的宇树机械人也已预告,最快今年第四季即递表,打“开口牌”预告好事将近。而同业乐聚机械人,亦紧随其后启动A股上市辅导。
AI技术大突破 水到渠成解“规划力”困境
香港中文大学机械与自动化工程学系陈翡教授表示,机械人的热潮重掀,追根溯源是AI技术的“重大突破”,深度学习和生成式AI的横空出世,堪称两个颠覆性的技术,且二者出现的间隔非常短。
他解释道,当人们使用ChatGPT、Deepseek等AI软件,可以观察到AI给出的回答,常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输出,不是瞬间产生所有答案,本质上是像人一样“边说边想下一个该说什么字”,是一种“规划”的能力。
“机械人长期无法突破的困境,就是无法根据要做的事,提供长期规划的能力,而生成式AI的出现开启了一片新天地。现在很多的研究,就是令机械人基于描述性的动作,开始规划,让文字和动作配合起来。”
陈翡指出,例如指挥机械人去煮蛋,希望实现的是它可以自己找到雪柜,完成清洗、煲水、制作等。他形容称,这种“规划”的能力“亟待突破,或者说有望很快突破”,届时提升将是界越式的。稍加回想,ChatGPT恰是在2022年底面世,次年席卷全球。环环相扣,机械人的“元年”自然接踵而至。
马斯克高调先入局 敌友皆恐落后
除却技术的突破,另有接近科技投资领域人士向《香港01》分析指出,Tesla创始人、顶级富豪马斯克(Elon Musk)的个人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他大力描绘人形机械人的蓝图,更曾预测到2040年,世界上将有100亿台人形机械人,甚至超过人类的数量。
“马斯克在中国,明面上有很多的拥趸者,有粉丝就必然会有追随”,内地电动车企群起效仿,再谋超越Tesla就是例子,当马斯克近年来频频动作,追随者自然“见贤思齐”。另一个原因,则是在顶尖科技领域,各国之间有国力的暗自较量,因此都不甘落后。
其续强调,“从商业化的角度看,资本更喜欢听,美国验证过的故事”,因而当美国科技龙头近两年加码布局,或会引来环球资本,渴望即刻入局分得一杯羹。
为什么强调人形?
软硬件需俱强 堪比工程界“皇冠明珠”
不难发现,今年来港递表的众多公司,虽也制造机械人,但并非人形。如果20年前的机械人,已初具“人”的雏形,今次再单独强调“人形”概念,名与实的份量,究竟几何?
陈翡教授指,“人形”绝非浪得虚名,于学术研究,是在历史中“起来又倒下,失败无数回的领域”。他强调,“人形机械人是工程领域最高级的,即便不称之为皇冠上的明珠,但也定是皇冠上几颗珠子的一颗,是足以与宇宙飞船比肩的集大成者,它天生就难”。
其难点在于,不单需要代码驱动,对工程技能的要求也特别高,需要研发者同时熟书软件与硬件。但出于学术角度,一般科研只追求发表论文,往往不会选择复杂的机械人形态,徒增难度。换言之,软件与硬件,学界与应用的整合打通,都还有难关重重。
此外,尽管在上一轮内地推动智能制造的时代,科研已经基本把“从0到1”,制造基础零部件的难点都渐次攻克,陈翡仍提醒称,现在还需令驱动器、传感器等零件性能更稳定,成本更便宜,需要“从1到100”。
化身AI载体 交互更利进化“学做人”
近两年的AI狂潮下,众多企业都布局大语言模型(LLM),Facebook母企Meta首席科学家、图灵奖得主杨立昆(Yann LeCun)曾放话,仅依赖大模型行不通,AI需要理解并探索物理世界,要真正像人类和动物一样学习。循此逻辑,AI进化的物理载体,最佳便莫过于“附身”机械人,再由人类教机械人“学做人”。
陈翡团队示范对机械人的训练时,便可称是经典机甲电影《悍战太平洋》(Pacific Rim)的现实复刻,电影中的操作系统,需要双人共脑,动作高度“同步”。中大实验室内,天花板周围,设有整圈监测装置,当穿戴特制手套、臂环的科研人员开始动作,机械人就会立刻“模仿”,几乎感受不到延迟,就可跟随完成擡举、抓握、摆手等一系列动作。
他介绍,目前训练机械人的一般做法是“强化学习”,即把完成学习的算法,直接放入机械人,完成迭代。不过他也明言,这种方式比较有针对性,例如只能掌握跳跃一种技能,故而其希望转换思路,让机械人直接“向人学习”,在交互中培养能力。
为什么值得热捧?
商界烧钱领先学界 三大场景先寄厚望
撇除技术难度,科研进展与商业需求的孰先孰后,堪称先有鸡,定先有蛋的世纪难题。尤其在人形机械人,如此困难又昂贵的赛道,仅靠春晚效应恐难以持续。因此市场不仅要问能不能做到量产,更重要的一个疑惑,在于值不值得去做。
坊间形容新科技发展,多称作是从“实验室”迈向“工厂”,陈翡则表示,今次人形机械人的一大特点,其实是“以企业为推手”,而非学界。他坦称“因为太烧钱了,没有哪个实验室可以负担得起,而企业有大量的资源可以投入研发和宣传,走得其实比学界快”。
以他实验的机械人为例,仅硬件成本就超过200万元人民币,须采用最顶尖的材料,全身感知。而即便是一般非实验的机械人,成本现大多也介乎50至100万元人币,陈翡直呼仍太贵,其表示,正常应用而言,人形机械人的成本应该同汽车近似,不足20万元才合理。
如此烧钱,企业仍不遗余力押注,寄予的厚望可想而知。尽管综合业界反馈,目前订单主要仍主要来自大学,用作学术研究,但落地的场景,已初见端倪。首先,即进入工厂,辅助操作。优必选旗舰人形机械人Walker,就以合作比亚迪(1211)、吉利(0175)等车企,参与流水线操作著称。市场普遍憧憬,此类用途可以帮助减少重复劳动,提升效率。
其次,便是医疗康养用途,国家主席习近平2023年前往上海调研时,对话的机械人厂商代表即上海傅利叶智能公司,该企业内部人员向《香港01》表示,公司旗下的康复机械人,有别于传统的手术机械人,需要帮助患者恢复站立、挪动受伤肢体等,因此特别重视机械人的身高、负重、灵活度等“人类”机能。
该员工亦透露,业内许多公司现考虑入局安防类机械人赛道,即参与警察巡逻、消费救援等危险任务,降低人力危险。
技术可拆分 终极形态想象空间大
陈翡表示,目前人形机械人的技术线还没有“收敛”,意即仍然发散未呈现闭环,能够商业化的方案寥寥无几,因此没有哪一种方向是最好的,但机械人的最终目的,是要帮助人类工作,代替人类从事不想做的事情,从而衍生新兴高附加值的行业。
尽管人形是领域的顶尖难度,但在商业角度,不必以人形限制其想象力。他举例称,许多机械人参与汽车生产,但车间地面大多平坦,无需费力设计爬坡等下肢技能,可能只要突破上肢的技术,简单适配一个移动平台,立刻就可大规模参与生产。
“在商言商,只要能创造价值,都可能是人形机械人的终极形态”,陈翡如是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