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博物院建院百周年 张择端《清明上河图》暌违10年全卷展出

撰文: 郑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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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中国新闻周刊》报道,适逢故宫博物院建院100周年,9月30日起,“百年守护——从紫禁城到故宫博物院”展览在午门展厅对观众开放。其中,《清明上河图》《五牛图》《伯远帖》等重要文物将集体展出。值得注意的是,这也是暌违10年,《清明上河图》再次全卷展开在公众面前。

据悉,此次展览分三个单元,展出文物200件(套)。展期为9月30日至12月30日,《清明上河图》等珍贵书画将限期展出。后续,《上阳台帖》《沈周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卷》等将接棒亮相。

《清明上河图》,为何十年不见?

在故宫博物院收藏的195万件文物中,公众最挂念的,始终是那几件传世名画:《清明上河图》《千里江山图》《韩熙载夜宴图》等,其中《清明上河图》更是最受关注的“国宝中的国宝”。每一次《清明上河图》展出,都是一次重要的文化事件。

《清明上河图》上一次面世,是在2015年故宫“石渠宝笈特展”上。为了应对巨大的参观量,故宫规定每位观众只能停留3分钟。面对5米多长的长卷,观众几乎是不停脚地边走边看,只能大概领略这幅画,无暇定睛细品。

当时有媒体报道称,每天在“石渠宝笈特展”排队观看《清明上河图》的观众有近万人次,参观者像画卷上北宋汴河两岸的人潮一样拥挤,“《清明上河图》遇‘清明上河图’式参观”。

展出期间,每天早上午门一开门,第一批观众就冲向武英殿,诞生了著名的“故宫跑”现象。《清明上河图》展期最后一天,故宫为排队的观众延长开放时间至次日凌晨4点,并为排队观众送上茶水和泡面。

此次,为迎接故宫博物院成立一百周年,《清明上河图》被安排在故宫最大展厅——午门展厅,面积比武英殿展厅大很多。然而武英殿建筑群位于故宫中轴线西侧,院内外空间颇大,而由午门城楼改造而成的展厅,坐落在午门之上,上下午门的楼梯狭窄,料想此次参观《清明上河图》,依然免不了一番摩肩接踵的体验。

最近20年来,《清明上河图》仅在逢五的年份全卷展开,每十年一见。根据故宫规定,此类珍贵古代书画文物,“展一次,睡三年”。2015年之前,《清明上河图》在保证三年休眠期的前提下,还不时出宫展览。2002年在上海博物馆,2007年赴香港,2012年赴东京,都是部份展卷。但2015年之后,《清明上河图》深藏宫中,再未露面,已经沈睡了整整十年,吊足了观众胃口。

故宫博物院研究室原主任、美术史家余辉曾说,他在故宫数十年里,赶上《清明上河图》展出七八次,前面几次没什么人看,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参观,不用排大队。而最近20年来,《清明上河图》和故宫的热度都陡然上升,每一次都引发观展热潮。

民众观看全卷展开的《清明上河图》。(视觉中国)

《清明上河图》之所以在历朝历代都被奉为神品,是因其自从诞生以来,一直流传有序,在宫廷与民间历经辗转,画上有历代鉴藏印玺共近百方。

《清明上河图》绘于北宋,作者张择端,早年游学于北宋都城汴梁,后研习绘画,进入宋徽宗的翰林图画院。《清明上河图》纵24.8厘米,横528厘米,描绘的是清明时节北宋都城汴京(今河南开封)东角子门内外和汴河两岸的城乡风光与市井百态。

图中有城外郊野风景,漕运繁忙的汴河,以及虹桥上下之景,还有城内繁华的街市,共绘有人物500余名,牲畜近百头,房舍百余座,舟船25只。这些庞杂的人物和场景,被编织进一系列情节之中,使得整幅画如同一幕幕话剧,杂而不乱,妙趣横生。在张择端精严的画法之下,人物和场景刻画入微,纤毫毕现。

繁忙的汴河。

《清明上河图》最初收藏于宋徽宗内府,北宋灭亡后,流落至金。元朝初年,被统治者纳入内廷,明代由宫廷又转入民间,后被严嵩、严世蕃父子所藏。明隆庆年间,它重新被官府收没,第三次归入宫廷,万历六年被大太监冯保获得,带出宫外。清乾隆年间,它被湖广总督毕沅收藏,嘉庆时收入清内府,著录于《石渠宝笈三编》。

末代皇帝溥仪将此图卷作为赏品,交由其弟溥杰携出宫外,此后曾存放在吉林长春伪皇宫东院图书楼中。1958年,由文化部文物管理局拨交给故宫博物院至今。

实际上,故宫不止一件《清明上河图》。受张择端这幅神品影响,后世不少画家都模仿画了同名作品,总数超过百件。其中,明代仇英《清明上河图》和清院本的《清明上河图》——此作是清朝时五位清宫画院的画家共同合作的作品——是后世仿作,这两件作品都以明清苏州为创作对象。

这些画作并非对张择端作品的临摹覆刻,而是参照张择端画作的结构布局,反映当时的时代面貌。不论是“散点透视法”的技法,还是对市井生活的“像素级”刻画,张择端都创造了一种中国画中罕见的形制,使得绘画艺术对社会生活的承载力和表达力得到了突破性的发展。

《清明上河图》的不同解读

一眼看上去,《清明上河图》描绘的是汴京一幕繁华的景象,画中店舖林立、商业繁荣、百业兴盛,无不给人一种盛世之感。但长久以来,对于此画意蕴的解读,也有人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前人也提出过这个观点,明代南京礼部尚书邵宝就曾指出,这幅画的主题是“明盛忧危之志”,画中的种种情节令人“触于目而警于心”。细看这幅画中,有一些令人瞩目惊心之处。比如靠近卷首处,张择端画了一个穷汉,站在茶摊前,他想喝一碗茶,但脱光了上衣都没找出一文钱。

清明上河图画作一角。

实际上,张择端作画的时期,在太平年景的背后,宋朝宫廷内外都在发生一些变化。

故宫博物院研究室原主任、美术史家余辉解读过一个细节:图中画了两处推车,推车上盖的苫布并非普通布匹,而是写满了草书大字。他认为,这应该是大户人家屏风上的布,书法作品是贴在屏风上的,丢弃后,被老百姓捡来再度利用。这些屏风为什么被丢弃?更重要的是,为什么张择端要两次画出这样的细节?

余辉认为,这与当时新旧党争的朝廷变故有关。北宋崇宁年间发生了类似事件,旧党人如苏轼、黄庭坚被宋徽宗废黜了,还要求把他们的书和墨迹统统销毁。所以画中的这个细节,很可能是张择端对这一事件的隐晦表达。

如果这就是张择端作这幅画时的内心状态,对于画中的很多情节,就会有另一番解读。尤其是那些十分具有戏剧张力的场景,目的可能并非只是增添画中戏剧性,而是一种情绪的表达。

比如画卷高潮部份的船桥险情,余辉认为,这条河上船来船往,本应该井井有条,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意外险情,是因为当时管理已经松懈,私粮已经违反规定进入汴京漕运。此外,他还解读出各种不合常理之处:“惊马闯闹市、船桥险情、酗酒成风、占道经营、消防城防缺失等,综合起来构成了北宋后期的社会危机。”

“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在结束时,他的忧患、他的期待、他的迷茫,尽在其中。”余辉评价道,“这不是一幅简单的风俗画,是那个时代像张择端这样有儒家情怀的画家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和艺术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