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稿作者：冯广荣

圣诞节临近，香港的街头逐渐亮起灯饰，商场响起熟悉的节日音乐。然而，今年的氛围却与往年不同。大埔宏福苑火灾夺走了多条生命，近两千户居民流离失所，社会情绪深受震撼。这场灾难不仅是物质上的损失，更是一场“集体创伤”：悲剧透过媒体迅速扩散，全港市民都被卷入情绪洪流，恐惧、焦虑与无力感蔓延，甚至影响了人们对社区安全的信任。在这样的背景下，圣诞节是否仍应如常庆祝，成为社会的疑问。

有人认为节日应暂停或缩减，以示尊重；有人则主张如常举行，因为过度压抑只会加深创伤。这个问题的背后，折射出我们如何理解悲伤、如何面对复原，以及如何在文化与心理之间找到平衡。

庆祝与悲伤并非二元对立

集体创伤不同于个人创伤，它是整个社会在面对重大灾难时所共同承受的情绪冲击。大埔火灾的画面透过媒体反复播放，市民不仅同情灾民，更在心底感受到自身的脆弱。这种情绪蔓延，容易让人陷入“二次创伤”，甚至影响日常生活。若社会长期停留在悲伤中，灾民可能会觉得自己“拖累了大家”，承受额外的心理压力。

行政会议成员、精神健康咨询委员会主席林正财医生提醒，圣诞活动可以如常举行，但必须保持尊重。立法会选举委员会界别议员、圣公会法政牧师管浩鸣则强调，圣诞节代表爱与盼望，庆祝活动能传递正能量，帮助市民舒缓不安情绪。这些观点协助我们揭示了一个核心：庆祝与否并非二元对立，而是如何在“尊重”与“复常”之间找到平衡。

纾缓焦虑提供情绪出口

圣诞节在香港早已超越宗教界限，成为一个全民共享的文化节日。它象征着团聚、关怀与希望。对许多人而言，圣诞灯饰与音乐是生活的一部分，是一年中与亲人朋友的温暖时刻。在心理层面，节日庆祝能提供“正常感”，让人感受到生活仍在继续。对灾民而言，看到社会如常运作，反而能减少罪咎感，帮助他们逐步走出阴影；对大众而言，节日活动能纾缓焦虑，提供情绪出口。

国际经验亦显示，灾难中的节日并非必然取消，而是转化为支持灾民的契机。美国在“911事件”后，感恩节与圣诞节照常举行，但多了纪念与反思的元素。日本在311大地震后，社区活动并未完全停摆，而是以慰问与互助为主。这些例子说明，节日庆祝可以成为复原的一部分，而非与悲伤对立。

避免娱乐狂欢过度消费

然而，庆祝并不等于狂欢。在集体创伤的背景下，圣诞活动应避免过度娱乐化或消费化，而是以庄重、关怀为主。节日可以加入纪念元素，例如在庆祝中安排祈祷或默哀，表达对灾民的支持；也可以推动社区互助，透过义工活动或捐款，把节日的喜悦转化为实际的帮助；更可以强调家庭与社区的连结，鼓励市民与亲友共聚，重建人际信任。

这样的庆祝方式既能保留节日的意义，又能顾及灾民的感受。它提醒我们，圣诞节的精神不在于消费，而在于爱与和平。当社会能以这样的方式庆祝，节日便不会显得不合时宜，而是成为复原的力量。

圣诞的光：黑暗中的盼望

总结而言，我们确实可以庆祝圣诞节，但方式需要调整。圣诞节不只是节日，更是一个象征。它提醒我们上帝选择与人同在，进入人类的痛苦与挣扎，带来盼望与救赎，即使在创伤中，仍能透过爱、和平与希望走向复原。

圣经的话语为我们提供了深刻的反思。《诗篇》34篇18节说：“耶和华靠近伤心的人，拯救灵性痛悔的人。”这提醒我们，在哀伤中，神的同在能带来安慰，社会的陪伴亦能减轻孤单。《约翰福音》8章12节记载耶稣的话：“我是世界的光，跟从我的，就不在黑暗里走，必要得着生命的光。”这句话为我们提供了另一层意义：圣诞的灯饰不只是装饰，而是象征光明战胜黑暗。

今年庆祝圣诞，不是忘记悲伤，而是以尊重的方式，让社会与灾民一同前行。当我们意识到在黑暗中仍能寻找光亮，圣诞节便成为复原的力量，提醒我们即使在哀伤中，仍能孕育希望和意义。

作者冯广荣是东华学院人文学院高级讲师，美国死亡教育及辅导学会认可死亡学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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