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光复80年|北京续将台湾纳中国叙事 反观民进党在害怕什么?

撰文: 陈郑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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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台湾迎来光复八十年的日子,在民进党意识型态操弄下,两岸不意外地对同一段历史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叙事框架。北京把光复置于抗战胜利与战后国际秩序的大架构中,强调《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日本投降书》构成的法理链条,视其为反法西斯战争成果与国际秩序的一部分;而民进党则试图透过政策、教材、节日调整与官方论述,将“光复”去政治化、片段化,将其定义为“终战”“接收”的技术性事件,并以“中华民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互不隶属”的政治现状作为主轴。这种切割不仅改变了历史在公共空间的呈现,也反映出民进党执政以来的政治逻辑:以意识形态为主体,以历史为工具。

北京的做法并不意外,诸如纪念活动、论坛与媒体论述紧扣《开罗宣言》及战后国际秩序,目的在于以历史文件对外确立法理,以民族叙事对内强化共识,并驳斥“台湾地位未定论”。这一套论述有其国际法基础,也呼应冷战初期美国为战略利益所炮制的“未定论”之来龙去脉。从1945年光复至1949年两岸分治,两岸确曾处于统一状态,这是有文件、有时间线、有国际背景的史实。对北京而言,这些资料并非另起炉灶,而是重新组合并强调既有法理链条。

1945年8月15日,日本昭和天皇发布《终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同年10月25日,在台北举行中国战区台湾省受降典礼,台湾主权归还中国,史称“台湾光复”。(《纪念抗日战争胜利暨台湾光复65周年特展专辑》)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台湾光复节前夕,北京正式以法律形式将10月25日设立为“台湾光复纪念日”,这无疑是一个高度政治化的象征举措。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八次会议10月24日表决通过这项决定,并明确指出1945年台湾光复是“中国政府恢复对台湾行使主权的重要铁证”,同时强调这是“台湾作为中国一部分的历史事实和法理链条的重要一环”。北京此举不仅是纪念历史,更是在当前的两岸叙事战中,以制度化、法制化的方式,进一步把台湾重新嵌入中国的国家叙事之中。这与先前习近平在给郑丽文当选国民党主席贺电中,明言强调“推动国家统一”的表述前后呼应,显示北京正借由历史节点的重塑,强化对台主权主张的政治连续性。

这样的政治操作有两层含义:其一,北京将台湾光复节从历史记忆提升为国家法定纪念日,使其成为一种对内凝聚民族叙事、对外释放统一信号的制度工具。这意味著台湾光复节不再只是“纪念”,而是成为未来涉台政策的一个“叙事支点”;其二,北京借此对国际社会明确传递“台湾是中国一部分”的法理立场,进一步削弱“台湾地位未定论”在国际场域胡乱操作的空间,也形成对民进党政府政治论述的实质压力。当北京把历史法理变成具有现行效力的政治工具时,民进党政府反而因自身长期“去中国化”的论述而显得退缩、被动。

中国战区日军投降签字仪式在南京举行 1945年9月9日,中国战区受降典礼在南京举行,日本侵华军总司令冈村宁次签署投降书。图为会场。

这正是今日“台湾光复”在台湾成为政治禁语的深层背景。民进党并非不清楚这段历史,而是深怕一旦触碰,就会动摇其长年构筑的“台湾主体性”叙事基础。一边是北京将历史节点法制化、制度化,一边是台北刻意淡化历史记忆,这种对比不仅形塑两岸叙事的非对称,更反映出台湾执政当局对历史符号的恐惧与失语。

相对于北京自信将台湾纳入中国叙事的明快节奏,民进党政府的逻辑则完全不同,其台独党众不直接否认这些历史文件的存在,而是刻意削弱它们在政治语境中的意义。当民进党秘书长徐国勇月前公开表示“没有什么台湾光复节”,这不只是政治口号,而是一种有意识的历史定位工程时,表明这种定位系建立在其一贯两岸“互不隶属”的政治主张上,刻意避免让“光复”这一历史事件成为“统一”或“历史一中”叙事的支撑点。民进党不愿承担这一符号背后的历史含义,因为这与其长期推行的“去中国化”政策直接冲突,也会削弱其在台独论述中的合法性基础。

然而,这种对待历史极其不负责任的操作,将带来两个层面的问题:首先,在国际法与历史层面,若承认《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是二战后国际秩序的一部分,民进党等一干台独党众就无法同时主张“台湾地位未定”为最终答案,这一逻辑缺陷无法掩盖。其次,在台湾对内叙事层面,民进党政府刻意淡化“光复”亦会造成社会记忆的断裂,使台湾内部历史教育与国际战后秩序脱节。民进党政府明知这一矛盾存在,仍选择以意识形态维持政治上的“战略模糊”,避免面对史实与政治立场不一致的困境。

1945年10月25日,中国战区台湾省受降典礼在台北公会堂(今中山堂)举行,日本对台湾长达半个世纪的殖民统治正式宣告结束。(维基百科公有领域)

今年光复节在台湾尤为民众“有感”,因为在睽违24年之后,今年“台湾光复暨金门古宁头大捷纪念日”重回台湾法定假日,但这并未成为台湾社会共识的象征,反而引发更剧烈的争论。徐国勇以一句“没有什么光复节”率先挑起舆论争议,民进党政府上下随后以“历史诠释不同”与“互不隶属”作为政治防线。这种处理方式凸显民进党政府对历史的基本态度:它不寻求历史事实的整合,而是以意识形态“过滤历史”,仅保留符合政治立场的部分,即历史被有选择地呈现,变成维护政权叙事的一种技术手段。

更关键的是,民进党政府进一步将“台湾地位未定论”内化为政治论述的支点。这个论点原本只是冷战初期美国为战略需要设计的工具性说法,从来都不是一套足以自洽的国际法理。但民进党政府不仅将之长期化,甚至将其包装成“台湾主体性”的一部分,使其在台湾内部政治竞争中发挥动员效应。问题在于,“未定论”并不能解释1945年至1949年两岸统一的事实,也无法否定战后国际文件的效力。把它当作长期叙事的基础,势必导致史实与政治立场的长期错位。

1945年8月2日,英国首相邱吉尔、美国总统杜鲁门和俄罗斯领导人史达林在波茨坦会议上,握手合影。

此外,民进党的意识形态操作也直接影响著台湾的历史教育,影响层面渊远流长。从光复节的名称变更、法定假期的取消,再到教材中“光复”字眼的逐步淡出,这是一个长期工程。它的目的是削弱“中国”与“台湾”的历史连结,形塑一种“台湾历史的起点从战后开始”的内部认同。这种叙事策略纵然对某些短期政治动员有利,但对长期国际论述并不具可持续性。当国际社会仍以《开罗宣言》、《波茨坦公告》作为战后秩序依据时,台湾内部若持续将其边缘化,就会逐步削弱自己的国际谈判筹码,让政治立场陷于被动,更关系到台湾如何界定自己的国际定位。

1945年8月15日上午10时,蒋介石来到中央广播电台,分别用中波和短波发表了自己亲自撰写的《抗战胜利告全国军民及全世界人士书》。1945年8月15日中午12时,日本天皇裕仁发布诏书,宣布接受波茨坦宣言无条件投降。

正当北京方面不断强调光复的法理基础与民族叙事,使之成为一种稳定而持续的政策,反观民进党政府则继续选择以意识形态对抗法理与历史,试图以“去政治化”来掩盖“政治化”本身。这种自我矛盾的策略最终可能让台湾在国际场域陷入两难:既无法与国际历史文件接轨,也难以形成具稳定性的长期论述。

是以,“一个台湾光复,两岸不同解读”的差异,并不仅仅来自政治制度,而是源自民进党政府长期推行的“去中国化”叙事。当历史不再被视为客观事实,而被当作意识形态的附属品时,讨论将失去共同起点。这种做法虽能暂时巩固政治立场,但最终将削弱社会理解历史与面对现实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