柬埔寨诈骗园“新猎物”:韩国年青人逃离国内经济困境下的悲歌?
今年以来,韩国有数百名国民在柬埔寨失联或被拘,早前更有一名到柬埔寨参加就业展览的大学生在当地被折磨致死,这引发了韩国民众的强烈不满和外界的关注。韩国总统李在明上周指,“将动用一切可用资源,迅速、准确并果断地应对问题”,该国外交部其后率领警察厅、国家情报院等多部门组成的联合应对小组,前往柬埔寨处理事件。
东南亚诈骗园区自2022年曝光以来,对许多人来说而非陌生事,甚至近年已成为一些电影的主题内容。不过,不少人或许会好奇为何这一次事件的“主角”,会由此前的华人转变成为韩国人?
据韩国官员表示,上述的这些人当中,许多是被高薪工作机会所诱惑,最后却被迫诈骗其他韩国人。如果他们拒绝,他们就会遭到金属管殴打、电击酷刑,甚至被泼水唤醒。韩联社早前更揭露,柬埔寨诈骗园区内不仅充满酷刑和虐待,每天更平均至少1人死亡。如果受害者负债累累,且无法达到诈骗业绩,还会被强迫“出售器官”。
上周三,韩国当局对柬埔寨多地发布最高级别旅行禁令,建议公民立即撤离有关地区。而韩国国家警察厅则表示,计划与柬埔寨当局直接谈判,建立一个嵌入当地执法部门的“韩国事务”警察部门,以处理针对韩国公民的犯罪案件。
韩国官员表示,他们正努力将失踪的韩国人从柬埔寨带回。韩国国家安全局局长魏圣洛其后称,大多数失踪者已找到下落,但仍有79人下落不明。他又指,已知约有20万不同国籍的人参与了柬埔寨的诈骗产业,其中约1000人是韩国人。
近年,柬埔寨、寮国和缅甸等东南亚国家已成为互联网诈骗的温床。美国财政部称,这些地区的诈骗分子去年从美国受害者手中窃取了至少100亿美元(约777亿港元)。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去年的报告显示,2023年,韩国公民被骗约1.48亿美元(约11.5亿港元)。
据纽约时报报道,从记者看到的网上招聘网站和网上通讯应用程式Telegram上针对韩国人的广告,承诺每周至少支付500万韩元(约27,200港元),较韩国人的每月平均收入仅约17,156港元为高。
对于今次的事件,柬埔寨首相洪马内(Hun Manet,又译洪玛奈)表示,他在金边与韩国外交部副部长金珍我举行了会晤,商讨共同打击网络诈骗事宜。他说:“柬韩将继续加强合作,以更有效地预防、制止和打击网络诈骗,为维护和平、公共秩序和社会安全作出贡献。”
迅速成为针对韩国人的犯罪温床?
过去,东南亚诈骗园区主要是诱骗中国内地、台湾、香港和东南亚国家的人往当地从事诈骗;而这次却有一大批为韩国人。有专家认为,中国在今年2月的打击行动后,当地的华人犯罪集团开始变得低调;而此一平静的局面,却为已经潜伏在该地区的韩国和日本犯罪分子创造了机会。
另一个主要原因是,韩国政府2023年决定将金三角划为旅行禁区。经过这次打击行动之后,一些犯罪集团迁往柬埔寨金边、西哈努克和贡布(Kampot)等城市,并在波哥山(Bokor Mountain)等地建立了据点。由于这些新的犯罪网络分散且遍布多个城市,加上部份人是自愿前往,故难以针对性打击。
为此,韩国警察厅将于10月20日至23日在首尔举行的国际警察厅长会议期间与柬埔寨当局举行双边会谈,旨在最终达成派遣韩国警员和设立韩国事务处的协议。这将是继菲律宾和泰国之后设立的第三支此类部队。韩国当局也正在与国际刑警组织和东协警察局长会议合作,组成一个跨国刑事调查多国工作小组。
韩国警察管理学教授李允浩表示,当局必须采取更长远的方针。他说: “正如欧盟透过多边合作建立了欧洲警察组织一样,韩国也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国际警务框架,以确保持续的跨境合作。”
美国关税、韩国财阀、低生育率夹击……
事实上,韩国国内的经济困境也是推动一些人前往柬埔寨掘金和冒险的“助燃剂”。自今年特朗普政府上台后实施对等关税以来,韩国虽然与日本、欧盟都获得最低15%关税率,但也付出庞大代价。韩国不单要赴美投资3500亿美元,还得砸1000亿美元购买美国能源产品,同时要向美国开放汽车、农产品等市场。
麦肯锡公司韩国办事处主任宋承宪指出,中国过去10年迅速崛起,早就将韩国逼入绝境,当地经济的情况可说是“温水煮蛙”。当前的美国关税,更如像“一盆滚烫热水”,势加剧当地经济危机。
今年6月,韩国的多项经济数据已出现全面疲软,今年经济成长预期由2.1% 下调至 2%,首季 GDP 更出现自 2020 年来首次负成长。贸易领域的数据尤其严峻。韩国 5 月对美钢铁出口额年减 16.3%,而作为支柱产业的钢铁内需预计今年将跌至 4610 万吨,创 16 年新低。根据韩国贸易协会数据,去年自营商和法人停业数量突破百万大关,增幅刷新历史纪录。
究其原因,有内地学者分析指,首先这是因为韩国经济高度依赖重化工业与出口导向的发展模式,在全球产业链中显得特别脆弱。其中,粮食和能源对外依赖度过高,导致国际供应链的波动更易传至国内。
随着近年国际地缘政治风险不断上升,尤其是中东局势动荡威胁全球能源供应稳定,韩国作为能源进口大国,国际油价波动直接影响产业成本与出口竞争力。联储局的货币政策调整亦引发起资本流动风险,让韩元汇率承受贬值压力,加剧金融市场的脆弱性。
其次是,当地人口的结构性危机正在显现,老化率已达17.5%,该国生育率持续在全球“垫底”,劳动力短缺直接压抑了消费动能。此外,韩国财阀经济所形成的权力网络,也对当地经济造成体制性影响,不但挤压了中小企业的生存空间,亦塞碍当地的创新发展。
在国内经济面对重大危机,加上优质工作职缺的不足及企业不愿雇用新人,成为该国就业市场中青年流失的主要因素。韩国统计厅今年初发布的资料显示,该国 15 岁以上就业人数为 2787.8 万人,较去年同期增加 13.5 万人,惟15 至 29 岁青年的就业人数大幅下降,导致就业率降幅扩大,就业情势进一步恶化。
由此可见,虽说韩国当局现时已采取行动应对柬埔寨诈骗集团的问题,但若然无法处理国内经济的困局,很可能也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难言杜绝再有韩国年青人遭诱骗至海外从事诈骗工作因而被酷刑惨死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