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稿|立法会选举:“年轻”不必然能成为“年轻人的代表”
来稿作者:何子煜
在社会科学的领域,如何建立一个具有解释力(explanatory power)或预测力的模型,往往是作为学者的追求之一。学者们会致力于研究对于某一时期内的社会事实与数据的变化,了解背后造成这种变化的成因和影响因素,并归纳出较具有解释力的论述,从而反思过去、前瞻未来。然而学者们从中最多能够分析出一些决定性因素(Key explanatory variable),难断言某一因素具有唯一性。
纵观今次立法会选举,早在提名期之前的几个星期,“七旬黑洞”就已经形成,即七十岁以上的议员应集体退下火线,仿佛刻意提醒传媒,年龄将会成为其中一个关注点。在提名期开展的这一周,亦有不少人声言自己比其他人年轻,要代表年轻人声音。
若我们以这种社会科学“解释力”的框架套用在今次立法会选举,第一个令笔者在意的问题就是——“年轻,就等于年轻人的代表”这一观点是否站得住脚?年龄是否唯一的因素,甚至退一步来说是决定性的因素,来说明谁有能力代表年轻人?进一步言之,要成为年轻人的代表应该具备什么条件?有没有其他解释力更强的选项?
73岁卡尔基如何成为尼泊尔年轻人选择的领袖?
今年9月,尼泊尔爆发了全球关注的示威浪潮,最终迅速在半个月之内落幕。Z世代的尼泊尔民众运用Discord投选出他们心目中最合适的过渡领袖——73岁的苏希拉卡尔基(Sushila Karki)。当地记者对外地媒体分享选举结果的时候,刻意强调了自己的观点,记者吉姆雷(Anish Ghimre)认为卡尔基能够获选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民众期待一个可以被信任和被仰望的人。而当地大学学者亦指出,Z世代的民众之所以选择70多岁的卡尔基,是因为她作为尼泊尔的第一位女性首席大法官,在过往工作中展现了正直和抵制腐败的形象,切合了经历示威后民众的最首要的、最迫切的诉求。
笔者引述卡尔基的例子,并不是要说明香港青年与尼泊尔青年会有相同的选择倾向,然后展望未来年长的参选人反而有优势云云。这例子对笔者的启发是:青年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在意的是“参选人是怎样的人”,而不是“参选人是什么年龄”。如果有些政治人物纯粹标榜自己年轻,并自以为这是一份“年龄优势”,恐怕这种论述对选民来说相当苍白无力。更甚者,这类型的文宣展现了政治人物缺乏同理心,没有充分顾及其他年龄层看到这种“年龄优势”论之后的感受,在无意间衍生了制造和进一步撕裂社会世代争论的效果,笔者相信这并不是良政善治新时代所乐见的态度。
年轻人领袖更需要是擅长跨界对话的领袖
既然“年轻”不足以是年轻人代表的决定性因素(Key explanatory variable),那么我们期待的领袖应该具备什么条件?这让我想起了现年33岁的美国民主党政治人物、早在22岁便当选密西西比州议会议员的安德森(Jeramey Anderson)。作为该州历史上最年轻的议员,安德森并不认为年轻是自己的最大优势,而是以谦虚、谦卑的态度对待充斥撕裂的州议题。在他的第一个任期里,他和共和党人共同发起跨党派平台(Mississippi Future Caucus),目标是打破两党对立的僵局,争取在人力资源、医疗、教育机会、应对贫穷等关键取得新突破。他在很短时间内就成功争取跨党派的支持,通过了该州的人才挽留法案,旨在让密西西比州的大学生更愿意本地发展。
今时今日的香港,固然已经不再是以往建制派与反对派激烈对立的年代。但显然易见的是,在不少社会议题上,各类型的政团、社会持份者都仍有明显分歧,比如本地与外来人才的平衡与合作、文化创意领域上创作自由与限制的边界、可持续的医疗融资保障与个人支付额度,以及尤其受年轻人关注的同性伴侣关系权利等等。笔者要强调的是,当下的年轻人更着重实效、实绩,也更要求政治人物要用心破解社会上的难题,绝不是能够轻易被片言只语,甚至被年轻的外壳所感染的人群。作为年轻人的代表、领袖,未来的立法会议员,不但有责任为年轻人代言,要科学地、准确地反映声音,更需要考虑跨地域、跨世代、跨专业的多元化意见,让多方声音能够有机融合,最终实现议题的突破。
我们期望的,是能够跨越对立、愿意聆听各方声音并寻找最大公约数的领袖;我们期望的,是能够实现转变、结合不同想法来促成议题取得突破的领袖;我们期望的,是不只强调自己年轻的领袖,是知道“香港不只是年轻人的香港、更属于我们所有人、所有世代的香港”的领袖。
作者何子煜是公共事务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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